我离开栏杆，准备按计划穿过这座桥。

“我一直都是一个索取的人，从未给予。其实，我们都是脆弱的……当时，你想要的，只是一个朋友吧……你的生活那么热闹，本质上却和我一样孤单。你的真诚和坦率，你的默默陪伴，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。我想，我欠你一句……对不起。这么说可能太晚，确实是来不及了……但是，扔进池塘的石头总会泛起涟漪，我们的确惊扰了彼此的内心，特别是在海边的那晚……我们走出了封闭的世界……哪怕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。”

【资料图】

我甚至都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在听——电话里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。但我能怎么办呢？挂断电话吗？这是不可能的。我走下大桥，发现这边要昏暗一些，人也少得多，但说不定更适合敞开心扉。我继续沿江而行。

“之后我常常想起你。我们联系得越少，偶尔见面时你对我笑得越客气，我就越多地想起你。后来，这种‘想起’变成了某种牵挂，我开始设想你正过着什么样的生活，有着怎样的心情……那天我提过这件事，你说我在‘胡思乱想’。你说得对，这是一种胡思乱想，但我喜欢这么干。这是属于我的、很私人的一件事。我可以想任何东西，它甚至可以和真正的你无关……这就是我以前的态度。在某种程度上，我变成了你……半年了，我们断了联系，我却自认比任何时候都更了解你。但是……你也知道，这次暑假我碰上了一些怪人怪事，连我的舅舅都和平时不一样……这些体验让我……有了一些改变。我变得更了解自己了。我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，也发现自己的一些行为几乎称得上是可耻的……我所说的行为……主要是指对你的一些态度和方法……我是个懦弱的人，和你的勇敢相比，我觉得自己很卑微……我像一只苍蝇围着一块肉打转、跳舞，就是不敢承认……就是不能直截了当地说……我从前、现在和以后，都会是你……最真心的朋友……”

说完这句话，我脑袋“嗡”的一下，眼前的世界开始倾斜。

不，这不是我真正想说的东西。一切都完了。

我等待了片刻，她还是沉默着。

我原来只是一个自言自语的人……

倚靠着河边的栏杆，我垂下自己的头，闭上了眼睛。山风和河风混在一起向我吹来，帮我把发烫的后背降了降温。我必须说下去，必须把话彻底说清楚。

“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听……但我必须承认……刚刚我撒谎了。我只是放不下自尊心。我太胆怯了。我那天之所以给你发微信，今天之所以要给你打这通电话，并不是为了跟你分享暑假生活。真正的原因是……我想念你，喜欢你，想要和你在一起……我渴望了解你……真正的你，而不是我想象中的你。和你在一起，我总是很自如，很放松。我喜欢那种感觉，我猜你也是……我想长久地留在你身边，和你走过春夏秋冬……虽然这一切，在现在看来，已经不可能了……”

终于，我说出来了。拒绝我也好，讽刺我也好，贬低我也罢，我说出来了。默默地思考一千年，也比不上一分钟的行动。